初始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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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的罪与罚——关于《回转企鹅罐》

*暑假给漫协交的稿,社刊卖完了可以放出来了

*我爱冠阳,我爱高仓家,我爱桃神


对这样一部考据党狂欢的动画似乎怎样解读都不过分,几原邦彦以他一贯的风格甩我一脸星星花瓣后留下了无数谜——糟糕的是,这些谜几乎都有不止一个谜底。即使是24话的动画全部完结后,对主题的争论依旧层出不迭。几原老贼当然可以用“爱”这个无限宽泛又意义暧昧的意象狡猾地做出总结,屏幕前的“注定一事无成之人”却要穿越重重迷雾,寻找这个意象背后隐藏的信息。

【笼中鸟】

在b站看企鹅罐时,一大类弹幕都在争论“谁是最正常的人”,每个人出场时似乎都和颜悦色一脸正直,随着剧情的展开曾经的“好人”或者至少是“正常人”几乎无一例外流露出其心理变态的一面,导致在故事结尾时,大部分观众心中最正常的人已经变成我们跟踪窃听下药无所不用其极的女高中生苹果了。

“正常”,或者说,符合社会传统价值观的主流,已经成为这部动画里最稀缺的元素了。

善解人意的老师经过数十年隐忍密谋对高仓兄妹的报复,温柔美丽的演员一步步诱导苹果,整天说着“真讨厌,不快点碾碎的话”的大小姐随身带各种武器,连一贯和顺无辜而惹人怜爱的妹妹都曾经一副恹恹的冷漠模样。

每个不正常的人背后都有一个极端残忍的童年,“小孩粉碎机”像个巨大的隐喻,孩子们在那儿变得透明直至消失,而送去粉碎机的理由几乎是个小型的社会缩影,有多蕗那样未满足母亲的期待而被遗弃的,也有阳毬那样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家人的自私便被抛弃的。即使是逃过小孩粉碎机的孩子也未必幸福,百合被慕残的父亲以“变得美丽”为由进行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伤害;真砂子夹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祖父和离家出走加入邪教组织的父亲之间从未享过温情;姐姐离世后苹果的母亲不曾走出阴影,父亲却重组了家庭与她渐行渐远……

他们都是笼中鸟,唱不出自己的歌。

百合对多蕗说,“我们都需要别人对自己说‘我爱你’。”

除了试图拯救世人却过早离世的桃果外,从来没有人对这些生活在阴影中的孩子说过“我爱你”。

如果说1995年的事件是企鹅罐这一事件的导火线,那少年少女们的童年则是他们怪异甚至变态行为背后的根源。

几原表现的家人总是很奇妙,相亲相爱的往往毫无血缘关系,真正的家人却是作恶者。

囚禁在笼中的鸟儿最终飞出牢笼,跌跌撞撞地练习飞行,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痛苦,最重要的是,寻找能够对自己说出“我爱你”的人。

【少年少女围成圈】

把支线剥离,用一句话概括的话,企鹅罐的剧情大概就是“高仓家两兄弟为了拯救绝症妹妹尝试各种手段”——哦,又一个妹控拯救世界的故事。

但这种概括无疑和将CL说成“冈崎朋也把妹后又死了老婆女儿”、自新概括成“人类与化鼠之战”、石头门说成“中二病跨越世界线拯救女朋友”一样,虽然好像是这样但总有哪里不对……

所以我更乐意将企鹅罐说成是少年少女面对命运相互取暖的故事,就像OP2开头第一句一样,“少年少女围成圈”,童年遭遇不幸的少年少女组成家庭,哪怕被说成“过家家游戏”,他们也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苹果的意象反复出现,《圣经》里苹果是禁忌之果,企鹅罐的开头几原则借两个小孩之口说出“苹果是给那些为了爱选择死亡的人的奖励”,还有一点常常让人忽略——1995年3月20日,在日本真实发生的沙林毒气事件中,沙林毒气是有苹果味的。

“死亡是真正的开始”,这个象征意复杂的苹果最初因为冠叶有“珍爱之人”而奖励给他,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后,冠叶将它分给“不被选择”的晶马,又经由晶马再次切割,分给最小的妹妹阳毬。

相比不能选择的出生,三个孩子是经过选择才成为家人的。

于是我们看到冠叶为了筹巨款给阳毬治病不惜走向极端,晶马维系了这个家庭摇摇欲坠的日常,孱弱笑着的阳毬宁愿死亡也希望哥哥不要只为自己而活……相对那些由血缘联系却毫无温情的家庭而言,这三个互相选择的孩子才拥有真正的家。

同样地,伤痕累累的童年为桃果拯救的多蕗和百合最终能在桃果离世后互相取暖,真砂子总是一脸冷漠甚至被误认为反派也只是为了给弟弟治病,苹果最终听到了晶马的“我爱你”融入那个家庭……

过去已不可追,少年少女们围成一个圈,在命运面前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牵着彼此的手。

这大概是企鹅罐的主题最后回归一个“爱”字的原因吧。

命运这么残酷,可我们依旧相遇,分享同一个果实。

谢谢你选择了我。

【命运的果实,与你共享】

企鹅罐的第一话,第一句话,晶马说:“我讨厌命运。”

企鹅罐的最后一话,结尾处,阳毬说:“我喜欢命运。”

命运的果实被具象化为苹果,命运之人也变成具体的存在,不但如此,苹果那儿还有一本似乎记载了命运的日记本。

命运无处不在,连水晶女王称呼动画中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时,用的都是“终将一事无成之人”这种盖棺定论式的说法。

但在存在主义的世界观中,人是通过选择才成为人的,人的存在由一系列选择构成,直到死亡之时,人无法做出选择,这一生才能够被定性。

从这个角度看,命运这个说法实在不讲道理。

可苹果说了,“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正因为经历过那些,称其为命中注定也好,顺其自然也好,所有发生的事情构成了现在的他们,因此,所谓命运,不仅仅是事先写好无法反抗的,更多的是给一切荒诞施加意义的存在。

最初的晶马总有些原罪思想,因为他是高仓家的孩子,因为父母对那么多人犯下的错,作为施害者的后代他几乎是先天性地背负罪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遭受的种种不公中,他早已从施害者(的子女)变成受害者。

冠叶则是非观不甚明确,一来身世错综复杂,二来如果有罪一人承担就好。无论是“惩罚我已经承担了”还是“你留着你的良心吧”,他的思维直来直去,夏芽家的罪我来承担,所以我留下,放真砂子和马里奥走;高仓家的罪我来承担,所以阳毬的病由我解决——当噩运依旧不断降临在无辜的小妹妹身上时,无法承担的他只好走向偏激极端。

阳毬是命运典型的受害者,作为三兄妹中最天真无害的存在,她本应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却因为高仓家孩子的身份被无数人前赴后继地盯上图谋报复,死死生生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命运之轮转动后,这个勉力维系的家庭开始分崩离析,各方势力先后出场,作为“命运”代表的桃果和真俐决定了家庭的走向。

冠叶选择了支撑黑暗的真俐,这个十六年前的幽灵总是说些意义不明的话,妄图改变世界,大概先前冠叶对这些不明所以的话也无甚反应,但为了筹钱加入父母余党后偏激固执的一面被激发出来,阳毬成了他的一切,如果这个世界或者命运对她诸多不公,那冠叶就要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他甚至来不及深思真俐话语的深意,那些加于全社会的恨意背后恰恰是一个个像他想要拯救的妹妹那样无辜的个体或家庭。

象征光明的桃果则救赎了阳毬,因为试图阻止十六年前的悲剧,桃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留下了可以改写命运的日记,相比改变世界,她更侧重拯救世人——世界作为整体而言过于浩大,她能够做的不过是从小孩粉碎机边缘扯回一两个孩子,发动一场只牵连个位数人群的命运换乘。

故事的最后,命运换乘开始,冠叶抱着阳毬走向命运的列车,晶马承担了苹果身上燃烧的火焰,兄弟俩承担了罪与罚,两个女孩儿得以改写命运。

阳毬最后在玩偶熊身上发现的那张纸条像是这场命运换乘里最后的礼物,即使存在已经被抹去,即使最爱的妹妹都记不得自己,即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忘记的”,阳毬未曾记起也从未忘记,“哥哥最喜欢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换乘后仍有痕迹留下?

因为是命运之人啊。在来势汹汹的罪与罚面前选择了彼此,在世人的愤恨与指责中相互取暖,付出生命也想让你活下去的,命运之人。

超出了亲情或是爱情,他们共同承担的是命运,他们的生命联结在一起,始于那个苹果,没有终点。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不,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因你在故事开始之前对我伸出了那只手,连住了一个家。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命运之人。

命运的果实,与你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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